【EX组】从南安普顿出海

从南安普顿出海
Pairing: 吉田麻也&内田笃人



内田的受伤,对麻也来说不是件完全未曾预料的事。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是晚上,大概以为麻也要睡觉了,想震他一下,然而那天麻也和经纪人谈完话回来也很晚,手机响的时候还没去洗澡。
内田说:“麻也?我下个周末估计不能去你那边了。手术就在那天。”
麻也沉默了一小会儿:“这么巧?”
内田好像笑了一下:“是啊,就这么巧。你知道这件事呀?”
麻也问:“什么?”
总之,这一次是内田沉默的时间更长。最终他说:“受伤啊。”
麻也还没接话,又补上一句:“很痛的!”
麻也答他:“新闻里有说起。”
怎么说呢,其实他没有看到。只是好像重播画面一样,内田穿着蓝球衣倒在地上的样子,手掌压住膝盖的样子,脸上蹭到草皮的样子,一下子全都浮现出来了。好像他知道他早就有伤、一直忍耐、打过封闭没有轮换。
麻也说:“其实刚刚我也想给你打电话的。我们下周的休息也取消了,今天训练的时候教练发了一通火,说我们没有一点时间能浪费。”
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下意识地放轻松了,比起诉苦,更像是告诉内田,不止你一个人遭遇不开心。
内田笑了——从这一方面来说,他真的很好哄——“超辛苦啊你们!”


麻也和内田的相识始于很早,18岁,17岁,总之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内田那时黑而瘦,瘦到脸颊凹陷,笑起来时有种紧绷着的清秀。麻也很高。高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到,但内田还是很喜欢喊他的名字,Maya,Maya?他会用很多曲折的方式表达他的友好,但从来都没有让麻也真的生气。
麻也有一年过生日,大家出去吃饭为他庆祝。不是在生日当天,提前了半个星期左右,内田开玩笑说麻也你人缘也太好了。这算是事实吧。前一晚麻也已经因为同样的原因和另一组朋友聚了餐——宿醉到今朝,晚上见面的时候还是带着晕乎乎的头疼。依旧是喝,不喝怎么行呢?大家笑着闹着把火锅的热气都吹散,最后只剩下内田陪在醉倒的麻也旁边。
麻也还有那么一丝清醒:Uchi,我好感动啊。
内田往一边坐了点:我嫌麻烦要回家的,是他们太可恶了,丢下我一个。
他们最后一起坐电车回去。麻也在内田家睡了一晚,在洗手间吐到凌晨,内田扭着眉头来料理他,第二天醒来时他安安稳稳躺在沙发上。
内田裹着被子在大床上乱睡一气。
麻也想笑,一咧嘴头疼得要裂,但还是想笑,而内田估计累极了,听到他这样的折腾都没有醒。
这是麻也的23岁生日,几天后真正到了那个晨昏分晓的时刻,内田还是给他发短信来了:以后还请多指教了,下次不许喝酒留宿
麻也回复:遵命内田前辈


海外组这个名词,在十几年前都是没有的,是日渐增多的旅欧日本球员开创了这个时代。麻也属于其中一员,大概不是最顶级的那一个,但也曾经在英国踢上了固定首发。他还是高的。很高,但无法从一堆同样很高的西洋人种后卫里一眼认出了。反而内田成了显眼的那一个——事实上,从他正式加盟鹿岛之后,他就一直在发生着某些变化——结果是,他第一次来看他的时候,队友问麻也那是你的日本演员朋友吗?
麻也哈哈笑起来:不是哦,那是德甲沙尔克04的内田。
队友很惊讶:沙尔克!他看上去很不像足球运动员。
这样吗?麻也想。
麻也垂着眼睛去瞟训练场边的内田。他们认识太久了,从他见到他的第一刻起,就是因为足球,因为比赛,因为同是一个队——在场上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只要向右转一转头,就能看到内田叉腰站在那里。他所认知的他和别人眼里的他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他总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子成为内田死心塌地的粉丝,尖叫动心到夸张,但这一刻,这一天,这一个时候——内田站在一群西方人中间,面朝着训练场,状似认真实则放空地盯着某一个门框,两手藏在口袋里。
这样的一个内田。
然后内田的眼睛微微一动,一瞬间,视线投射过来,张张嘴,他似乎要说话。
“Maya!”
他喊。
几秒钟以后麻也才反应过来队友在推他,问他怎么不过去,像呆住了一样。
麻也要如何回答呢。
麻也有时候觉得,内田这样的朋友,有一个也就够了。

就一个内田就好,也许刚好是麻也可以承受的范围。麻也总习惯微笑,他不笑的时候,有点显出冷淡的凶相,于是他对着镜子活动下半张脸,觉得自己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面对内田,麻也多半也是笑,他跟在他身后,内田背着手在前面走,麻也低头可以看到他头顶的头发有多毛糙。内田在冬天很怕冷,扯长袖子拢住手指,他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曲着手臂指给麻也去看——有时没抓紧袖口,于是原本被捂好的手掌一下子暴露在冷风中,不消片刻,指尖就会红了。
2011年,他们在仙台。2014年的鹿儿岛。东京。2008年,长途电话,鹿岛与名古屋之间的来回。久别重逢后的嬉闹,在某个有先进球场的大城市,间或有教练的责骂,加训的咬牙切齿,内田拎着毛巾直冲冲敲开门来:麻也我借你房间洗澡。2010,盖尔森基兴。2009,芬洛,港口旁的酒馆通宵达旦。2012,英国。麻也很早和内田讲过他的决定——他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怎样,最后是内田大半夜给他挂电话:喂,晨间新闻里全是你要去英超了。
他睡得很迷糊:嗯?
内田听上去是开心的:南安普顿!那是在哪里啊?


南安普顿。从南安普顿到德国,从南安普顿到日本。曾经有某一天,内田跟他说,我觉得我这个膝盖,好像不太正常。
他当时说什么?
去跟队医说啊,你多小心啊,诸如此类的吧。
他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懒得动,觉得没大事,最后,心底深处一点点害怕,就这样吧,完全OK,可以克服,继续继续继续继续。
麻也后来终于在节目VCR里看到内田受伤的视频。蓝衣服。倒在草皮上。膝盖,捂着膝盖的手。
那一晚内田在电话里带着笑叫苦:“很痛的!”
麻也其实从来也不是什么非常勤快的人。他也喜欢歪在沙发上过一整天,电脑连着电源放在腿上,身后三五个靠垫随意乱堆。但他可以在大冬天坐飞机去和内田过一个周末,也可以乖乖给他弄菜弄饭。内田大概是继续不领情的:“麻也做的什么最好吃?杯面吧。”
麻也该有什么反应呢?
于是麻也皱着眉头微笑,听到各式各样内田的言论时也都是如此。好像觉得,这就是他啊,还要有什么惊奇,完全该认栽投降,坦诚:是的,这就是内田前辈独有的相处模式。
这就是他吧?
又是有什么情可以被领呢?
要麻也来说的话,他,抵着下巴歪着脑袋想着,他们的初次相见,他们的相处,他们在一起总是很愉快的,好像从第一开始,他就接受了内田是这样的内田,他们一起在后场当防守队员,开角球的时候,麻也要往前场去,他个子高,要去抢头球点——他们太习惯彼此的存在了。太自然而然的,全世界都承认,吉田选手该被内田选手调侃,吉田选手是高大的好脾气后辈,说是小一岁,其实明明是吉田比较可靠吧——没有任何超出于此。
有一天,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内田开着床头灯歪在另一张单人床上睡着了,电脑还抱在怀里,休眠状态,摸一摸又很烫。
内田身上的训练服都还没有脱,侧躺着,头压在一只伸出床沿去的手臂上,不知道躺久会不会痛。
麻也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看清了内田。
他的一道侧脸,闭起眼后才把那些细碎表情都抖清,一张平和的沉沉的面目,真的很小,看上去,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很率直很自有一套的少年。
少年沉睡着,醒来后,翻身坐起来时,下楼,穿鞋,站在草皮上的那一刻,又会是一个有着坚稳背影的成年人。
从任何场景都无法预见到这样的内田,对谈时,训练时,任何人都无法凭空想象出真正比赛里的内田有多真切。
所以,麻也很想和内田站在同一片球场上。
所以,麻也听到内田受伤,那一天,那样沉闷地度过。
所以,所以,所以。没有任何超出于此了。



从南安普顿出发,海洋,山峰,城市。俯瞰下去很美,但最终你还是会睡着。路程以时间计算,12个小时的距离,你就可以回家了。你在东京下飞机,不出机场,你转机回到长崎,回家的车里,街景和口音让你感到熟稔的安心。或者,从南安普顿出发,札幌,千叶,名古屋,你与队友们在那里合宿,训练,比赛,你防守,你进球,小个子的后辈跳起来挂在你身上,你们叫着喊着,恨不得让全世界的光亮热浪汇聚于此。



麻也站起来,端着饮料杯,第二天有比赛,教练禁了酒——脚步有一点晃,坐久了的结果,和一切心理变化都无关——麻也走到内田那一桌去,高德和萤都已经回去了,整间包间里剩下的其实也没有几个人。
“Uchi。”
这样喊着,他在他身边坐下来,内田吃到身心俱疲,微乎其微地抬眼看看他。
他招呼对面的清武:“Kiyo,帮我拍一张照片好不好?”
内田转头看他了。突然之间,一瞬之间,猛然地,在这满屋子的烤炙气息之中,在这酒足饭饱的倦怠颓惫里,淋落的酱汁,烤盘上残留的焦痕,裹上油脂的筷子尖,在这所有一切不合时宜的又熟悉万分的气氛里。内田问:“有一次我们去吃火锅,你喝多了,试图偷拍我——你记不记得?”
这句话,一个浓缩,一个缩影,所有的回忆开心或不开心同行或冷战,分享或私下承受,所有的,过去了的,全都是这一天之前所发生过的事,跃跃沉沉地漂浮起来了,水涨船高,空软软的水漫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小舟翻倒在这片海洋的尽头,而内田心平气和,从中舀起那么一小捧,随心所欲地捧着,这样问麻也。
清武喊:“喂,看这里——Chi-zu!”
咔嚓,镜头前,麻也笑起来。



Fin

bgm:
sugar- Spangle call Lilli 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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